〈愛的保育類〉
來吧,入水
她如一抹淺灣慵懶斜倚著,領我
阿塱壹遠古的海岸線
鵝卵石渾圓如碧玉
水與石相互擊掌著
海,是星球最柔軟的夢
夢,來回沖刷
她曼妙,一起舞,海天的Opéra瞬時閃耀
金色的拱廊穹頂融入奇詭的雲朵馬賽克
鏡面大廳紋樣肅靜
閃電稚氣追擊著
女子領我大聲唱,她的
歌聲,化為一顆顆晶瑩的雨珠落我身
我體內溪水潺潺湧動
遠方,飛魚拍翅
撲向長老誘惑的族樂,雲豹低鳴
在林間
意猶未盡的青葡萄也從袋中漫出
半人半獸小頑皮撲向我
要飽饜一頓甜美的餐?
那似醉非醉的狼狽樣
撲來的
究竟是一朵雲
還是一隻行將滅絕的雲豹?
─刊於〈自由副刊〉2019.10
〈海潮之心〉
是夜,妳我頭攜探照燈
在鹽分地帶往來回首
妳說:一波一波潮騷
是大海不止地啜泣聲
地表各處她珠淚凋落
潮濕每一岸靠港的夢
輕舐或侵蝕拍岸,造就
這嶙峋的哀傷的島嶼
你說:那遠祖從深海來
抑或骨子裡,你我原是
本性哀傷之人,漂流在
蕭蕭夜雨濛濛酒痕裡
〈登高〉
沿著階梯往上
遠望山勢的起伏
走,持續的步伐,像──為了
髣髴環抱亙古不變的輪廓
張手,聚落愈小視野越大
山脈盡落胸臆
純粹是其皺褶之美
晴光下綠油油地發亮
一起一伏,以亙古譜出的
那曲,凝視中一丁一點撼動不了的
彷彿在看者之中
看者,又在她之中
先人的聚落凌亂地
墓碑佔據村子上方的海拔
今人與往者的屋子愈增,再伸遠一點
掩蓋了 觸手可及
腳下大遍的曲曲折折
皺紋的山
該要學習凝視啊!
亦不再前進
眼前是山和陽光一明一滅於其上的作為
與此不再後退
屏息。更遠處是無盡無涯無所謂的洋
活人死人混雜的腳下
大自然中生滅真真實實地凝視
〈子衿〉
a.夏日
夏日陽光中用嗅覺,聞出
一股騷動,有些換取的記憶
餘留的味道,餘留的寂寞是
如此令人懷念,如夏午三時
陽光曝曬下的長長影子
如漫漶的風信子,日曬迸裂
一股醚在年少的風中喚我
並沒有多少人同聲大歌唱
還是恢復擅長的假裝?
當青春正腐蝕在赭紅色的光……
〈拉衝浪〉
光溜肌體,健健朗的笑
牙齒亮麗若新碎的浪
髮稍,滴珍珠魚鱗的汗
雙手交叉著雙手,雙腳
跳躍著晴空交疊大地
他們羞澀,他們放高歌
他們靦腆,他們縱情舞
青春,是豐年中熟成
舞蹈自轉的圓,拉衝浪
跳水、划舟、掘海膽
他們電吉他去電妹子
衝浪、殺水母、吼海洋
太陽能純動力,熱情
阿美,太平洋拍岸而成
雙手交叉著雙手,雙腳
跳躍著晴空交疊出大地
他們羞澀,他們放高歌
他們靦腆,他們縱情舞
青春,卻超豐年趕進度
熟成,如小米酒擺臭酸
早凋,唇紅若魚肚臟
捲髮稍,滴男模鷹架汗
光溜溜肌體,公賣局笑
他們仍靦腆,他們吉他
弦染東岸耆老苦吟調
年復一年,熱情阿美
原民,在自己的島嶼流浪
牙齒亮麗若新碎的浪
髮稍,滴珍珠魚鱗的汗
雙手交叉著雙手,雙腳
跳躍著晴空交疊大地
他們羞澀,他們放高歌
他們靦腆,他們縱情舞
青春,是豐年中熟成
舞蹈自轉的圓,拉衝浪
跳水、划舟、掘海膽
他們電吉他去電妹子
衝浪、殺水母、吼海洋
太陽能純動力,熱情
阿美,太平洋拍岸而成
雙手交叉著雙手,雙腳
跳躍著晴空交疊出大地
他們羞澀,他們放高歌
他們靦腆,他們縱情舞
青春,卻超豐年趕進度
熟成,如小米酒擺臭酸
早凋,唇紅若魚肚臟
捲髮稍,滴男模鷹架汗
光溜溜肌體,公賣局笑
他們仍靦腆,他們吉他
弦染東岸耆老苦吟調
年復一年,熱情阿美
原民,在自己的島嶼流浪
註:東部阿美族人有族群的年齡組織,12-16 歲青少年加入「Pakarongay」接受訓練。17-41 歲則加入五年為一階段的「Kapah」,「Kapah」以「拉……」取名,如拉太空、拉經國等。「拉……」通常以該年度重要事件命名,如2000年時晉升為「Kapah」的階層被稱為「拉千禧」。
東海岸東河部落最新的年齡階層為「拉衝浪」,紀念衝浪活動在2015年成為該部落年度盛事。
東海岸東河部落最新的年齡階層為「拉衝浪」,紀念衝浪活動在2015年成為該部落年度盛事。
〈浪人獨步〉
1.
無止盡的輪廓。水域
每一世的眼睛見過
死了,波浪又生一波波
岸,啟程與抵達—--
我在11號公路上看
樂聲往天際。太空
族人們圍圈祭禮
更遼夐的歌詠在太平的洋
都蘭山在天際那邊
每一世的眼見過
更遼夐的歌詠大化的天
2.
光子大歡喜中紛紛墜
海天。太空藍緞帶
裸人從陸塊進入海
一匹獸
一波波喜悅生命一波波
黑潮。風過樹梢。稻
——海岸山脈下
阿美孩子金黃色熟成
我從固態化身為一道浪
飛騰,浪的生死中凌空
其下——是千噚深淵
無止盡的輪廓。水域
每一世的眼睛見過
死了,波浪又生一波波
岸,啟程與抵達—--
我在11號公路上看
樂聲往天際。太空
族人們圍圈祭禮
更遼夐的歌詠在太平的洋
都蘭山在天際那邊
每一世的眼見過
更遼夐的歌詠大化的天
2.
光子大歡喜中紛紛墜
海天。太空藍緞帶
裸人從陸塊進入海
一匹獸
一波波喜悅生命一波波
黑潮。風過樹梢。稻
——海岸山脈下
阿美孩子金黃色熟成
我從固態化身為一道浪
飛騰,浪的生死中凌空
其下——是千噚深淵
〈海子〉
褪去一切,回歸你
終究我裸裎
向你,赤袒袒
好似
回歸萬物初生時
一無所有...。
弧線下墜,我化身
臀部俏麗
一海豚
隨海湧起伏
你來,我潛越
你去,我魚躍
黑潮中流線如綢
跳躍浪尖
黑暗的迴聲中
辨識命運的掠食者
海的沈默
我不迎不拒
靈魂的衝浪手
早已渾然忘卻
自己還有身世...。
海——本是無家者的歸宿
不是浪子
我本是拒絕成熟的海子
倔性子
執意向你,褪去一切
回歸宇宙洪荒最裸裎處
一無所有
時流悠悠晃晃光暈中
無我亦無復有你...。
終究我裸裎
向你,赤袒袒
好似
回歸萬物初生時
一無所有...。
弧線下墜,我化身
臀部俏麗
一海豚
隨海湧起伏
你來,我潛越
你去,我魚躍
黑潮中流線如綢
跳躍浪尖
黑暗的迴聲中
辨識命運的掠食者
海的沈默
我不迎不拒
靈魂的衝浪手
早已渾然忘卻
自己還有身世...。
海——本是無家者的歸宿
不是浪子
我本是拒絕成熟的海子
倔性子
執意向你,褪去一切
回歸宇宙洪荒最裸裎處
一無所有
時流悠悠晃晃光暈中
無我亦無復有你...。
〈渴飲光流〉(第三首)
穿過林投葉
我們穿過林投葉
往嶙峋的海岸線
往炙熱的採石場
沒有牆外的高牆內,我們努力建設屋宇。
一群穿著卡其衣服的新生
穿過林投葉
我們穿過五節芒
往鹽分銷蝕的草叢
往藍天放封的園子
沒有牆外的高牆內,我們努力耕種作物。
穿過五節芒
穿過西北風
我們變成小雨點
一點一點絳染梅花鹿
滿山淨白野百合
是一座座小小的信心的燈塔
領航我們囚禁的心。
穿過無根藤
我們穿過無根藤
養豬,掘地瓜,落花生
囚禁者也是真正的勞動者
沒有牆外的高牆內,我們努力教養新生。
島上調皮的頑童,船上憨直的漁民
穿過他們眼珠的視野
穿過他們風霜的腥味
調配他們講述國語的牙
讓餐桌上的糖都甜膩他們教養的嘴
我們是穿著卡其服的新生
也是理念最虔敬的師資。
穿過靈魂的瀉槽
穿過遭瀆的信仰
夸父,連神祇都認不出他美麗的才華
舊檜木、鋤頭柄嫁接手裡吹吹氣
就雕琢出一把棽麗的提琴
我弓弦一拉,夜晚的營火熊熊
民眾看著大字報,識字朗朗唱
淳厚的和聲,回饋的愛。
薛西弗斯,連天使都認不出他美麗的才華
一整套煥綺的星圖在他手中幻化
群星奔騰如舞
沒有域外的獄內,宇宙賦格明亮
心在沒有牆外的高牆內
樂章哀而不傷
鄉土是星雲的主旋律
質盎的恆星繞藍色的行板。
穿過離婚證書,也穿過
死亡證書
穿過林投葉,穿過木麻黃
歲月追擊著歲月的影
命運在命運中日漸傷淡
滿山淨白野百合,新生
搖曳,是一座座悲傷
溫柔但信心的塔,我們
穿過林投葉。
我們穿過林投葉
往嶙峋的海岸線
往炙熱的採石場
沒有牆外的高牆內,我們努力建設屋宇。
一群穿著卡其衣服的新生
穿過林投葉
我們穿過五節芒
往鹽分銷蝕的草叢
往藍天放封的園子
沒有牆外的高牆內,我們努力耕種作物。
穿過五節芒
穿過西北風
我們變成小雨點
一點一點絳染梅花鹿
滿山淨白野百合
是一座座小小的信心的燈塔
領航我們囚禁的心。
穿過無根藤
我們穿過無根藤
養豬,掘地瓜,落花生
囚禁者也是真正的勞動者
沒有牆外的高牆內,我們努力教養新生。
島上調皮的頑童,船上憨直的漁民
穿過他們眼珠的視野
穿過他們風霜的腥味
調配他們講述國語的牙
讓餐桌上的糖都甜膩他們教養的嘴
我們是穿著卡其服的新生
也是理念最虔敬的師資。
穿過靈魂的瀉槽
穿過遭瀆的信仰
夸父,連神祇都認不出他美麗的才華
舊檜木、鋤頭柄嫁接手裡吹吹氣
就雕琢出一把棽麗的提琴
我弓弦一拉,夜晚的營火熊熊
民眾看著大字報,識字朗朗唱
淳厚的和聲,回饋的愛。
薛西弗斯,連天使都認不出他美麗的才華
一整套煥綺的星圖在他手中幻化
群星奔騰如舞
沒有域外的獄內,宇宙賦格明亮
心在沒有牆外的高牆內
樂章哀而不傷
鄉土是星雲的主旋律
質盎的恆星繞藍色的行板。
穿過離婚證書,也穿過
死亡證書
穿過林投葉,穿過木麻黃
歲月追擊著歲月的影
命運在命運中日漸傷淡
滿山淨白野百合,新生
搖曳,是一座座悲傷
溫柔但信心的塔,我們
穿過林投葉。
〈蕉〉
蕉一串串黃
豐美磊磊
吊陽光
吊夏熱的浪
垂傘分裂式
垂涎欲滴
熟軟白嫩的
喔,慾望
一夏
蕉,根根香
豐美磊磊
吊地力
吊維他命C
屌一根根
屌長有棱
馴化熟成的
喔,雜交
外匯
一根垂掛在
太平洋上的
一根孤島
(第三世界)
外黃內白的
代工附庸
蕉,根根香
蕉一串串黃
豐美磊磊
垂涎欲滴的
喔,香蕉ㄟ
芭樂
豐美磊磊
吊陽光
吊夏熱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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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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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孤島
(第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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